数了一下竟然是给利利的第七篇生贺了，自己也是惊呆了，不知不觉七年已经过去了吗，觉得有点不太真实啊。

谢谢你来到这个世界，谢谢你照亮未知的前路，谢谢你与他并肩齐首，驱散所有阴霾。

有你，有光。

Happy Birthday, dear Lev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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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我说，”库谢尔甩甩手，把洗好的碗盘放进橱柜，解下身上的围裙，“你也该把你男朋友带回家来了吧。”

 

“哈？”母亲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利威尔愣了愣，擦桌子的手也因此顿在了桌面。

 

“就是那位埃尔文·史密斯先生，你们都交往这么久了，不是还住在一起了吗，那不就跟结婚了差不多？”已经年逾六旬却保养得宜的黑发妇人走过来，拽过儿子手里的抹布，麻利地擦拭起餐桌，“既然如此，是应该带回来给家里人看看呀。”

 

“可不是么，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不懂规矩了。”旁边看报纸的舅舅冷哼一声，把手里的报纸翻得哗哗作响。

 

母亲和舅舅的一唱一和搞得利威尔一个头有两个大，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你们干嘛这么执着非要见他不可呢？”

 

“好歹要让我知道跟我儿子一起生活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吧。”库谢尔看他一眼，转头洗抹布去了，在持续的水流声中，她柔和的嗓音听上去竟显得有那么些许失落，“每次一说到这个话题你就逃避。利威尔，你都三十五岁了，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少操点心呢。”

 

这时舅舅也跟着火上浇油：“你个小兔崽子，看把你妈给愁的。让你带回来看看怎么了，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再说了，咱家多开明啊，当初你向家里出柜的时候咱们这些做家长的说什么了吗，反对你了吗，不是由得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吗，你小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呿，你有立场来反对我么。”利威尔没好气地回呛他一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个，虽说我们住在一起吧，可毕竟还是跟普通的男女夫妻那种不太一样，也不是结婚那么固定的关系……”

 

“啥？！”舅舅一拍桌子，放下手中的报纸，咄咄逼人地瞪视过来，“原来你就是这么吊儿郎当地在搞同性恋吗！简直给我们阿克曼家丢脸啊你！”

 

诶？？利威尔被他这突然一嗓子吼得有点懵，还没回过神又听见他舅继续痛心疾首地控诉：“库谢尔你听听，你儿子现在变成这么随便的人了啊，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母亲正端着洗好的苹果过来，听闻此言，一缕淡淡的哀愁瞬间笼上她温婉的眉眼，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悠长的叹息。

 

这声叹息将利威尔原本打算解释的念头打消得一干二净。百口莫辩大概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吧。他拿过一个苹果咔嚓咔嚓地啃，突然觉得很无力。

 

稍晚一些的时候他坐在回程的巴士上，天渐渐黑了，车窗玻璃映出他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母亲的叮嘱言犹在耳，方才送他出门时，她踌躇了半晌之后才期期艾艾地开口：圣诞节那天你们一起回来吧，好吗？面对母亲的殷切目光，他也无法拉下脸来一口回绝，最后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再说吧，定下来我给你打电话。

 

他们自然是为了他好，不想让他受到丝毫伤害，这点他知道，无论他现在多大，哪怕再过十年二十年，在母亲和舅舅眼中他大概依然是个需要他们保护的孩子。家人的爱最是伟大无私，但也正因如此，有时候反倒会因为太过厚重而让人透不过气。他承认自己算是非常幸运的了，向家里坦诚自己性取向时并没有遇到多少来自家庭的阻力，毕竟有个舅舅的先例在那儿摆着，母亲虽然惊讶但也还算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只是反复告诫他不能乱来，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虽说她并没有视同性恋如洪水猛兽，可说到底她还是一位传统的女性，总归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像普通人一般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这大概就是为人父母的一番心愿了吧，也因此她才一再要求他将交往对象带回家给他们看看，图个安心罢了。利威尔靠着车窗，映在玻璃上的侧脸苍白疲倦，他沉沉地叹了口气。然而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永恒不渝呢？就算他和埃尔文都在认真经营这段感情，可谁也说不好以后会如何。受法律保护的男女婚姻还有破裂解体的时候，更何况他们这些站在流沙上面一点保障都没有的边缘人群呢？人心是最深不可测的东西，关于未来，他觉得没必要多想。

 

下了车还要走一段路才到家。初冬的夜晚，气温已经很低了，路上没什么行人，愈发显得整条街道空旷冷寂。利威尔拐了个弯往坡道上走，刚爬了几格台阶，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埃尔文？”

 

电话那头的沉厚男声传过来，温柔地熨帖耳膜：“看你这么晚还没到家，问问你到哪儿了。要我去车站接你吗？”

 

“不用，我快到了。”他言简意赅地回答。

 

“那……回来的路上帮我带瓶饮料好么，就上次喝的那种，白桃味儿的，对了，要冰过的。”

 

利威尔哼笑：“好啊你这家伙，在这儿等着使唤我呢。再说了，这大冬天的，喝什么冰饮，你不怕胃痛么。”

 

对方也低低地笑了，利威尔听在耳里，几乎能在眼前勾勒出那人微弯了眉眼冲他温和笑起来的样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特别想喝，拜托啦，利威尔。”

 

男人难得一见有点撒娇的语气让他刚才一直沉闷的心情舒缓了不少，他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去便利店买了对方指名的饮料，又拣了几样他们平时爱吃的零食，利威尔不再耽搁时间，提着袋子快步回了家。

 

听见开门的声音，里间的男人快步迎了出来：“你回来啦。”

 

他应了一声，顺手将拎在手里的袋子递过去。

 

“啊，就是这个。”对方取出饮料，迫不及待拧开瓶盖咕咚咚喝了一大口，完了用手背随意地抹抹嘴，发出一声满足的感叹，“啊，好爽，真是太好喝了，你也来点？”

 

利威尔站在玄关里刚换好鞋，见饮料瓶递到了自己面前，想也不想便将男人的手推到一边：“不要，我都快冷死了。”

 

对方凑了过来，鼻尖几乎对上了他的，两只深不见底的蓝色眸子端端地盯着他，令他下意识地错开了视线。

 

“……干、干嘛？”

 

片刻后他听见男人含着笑意的声音在面前响起：“还真是挺冷的，你鼻子都冻红了，真可怜呐，来，我给你暖暖。”

 

他一抬头，一个吻便压了下来，结结实实印在了他的唇上。男人的舌头灵活地越过他的牙关，与他的舌头翻搅在一起。说是要给他温暖，但面前这个刚刚喝过冰水的人，唇舌的温度反而比他还要低上一些。白桃淡雅清冽的味道因为彼此津液的交换而充盈在整个口腔里，他闭上眼，感受着这个与平日不太一样的亲吻。

 

这个吻导致的后果是他们隔天一路睡到快中午才醒，好在是星期日，不用手忙脚乱整理昨夜激情造成的一片狼藉。两个人赖在床上又磨蹭了半天，才终于不敌腹中传来一阵强过一阵的饥饿感而懒洋洋地坐起了身。埃尔文一边往头上套毛衣一边问，我们中午吃什么？要出去吃吗，还是叫外卖？利威尔看他那颗金灿灿的脑袋从毛衣领口挣出来，突然玩心大发，伸出两只魔爪将那头好看的金发揉成了一丛乱草，然后赶在对方捉住他之前像条滑溜的泥鳅般一溜烟下了床。别出去了，我看看家里还剩什么，做个早午餐好了。他这么说着，三步并两步跑了出去，床上的埃尔文看着他迅速消失的背影，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冰箱里还有不少食材，利威尔盘算着，烤两只鸡腿，煎一块厚培根，煮个杂粮豆子汤，再把那半颗西兰花凉拌了，至于主食……他打开柜子看了看，决定将剩的圆面包加热一下，再一人一个水煮马铃薯，搞定。

 

明确了菜单，他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食材。鸡腿腌制好送进烤箱，西兰花掰成小朵洗净后用开水汆烫，豆子汤在锅里咕嘟嘟冒着泡，食物的香气与厨房里的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不可思议的让他感觉很放松。平心而论，他还挺享受烹制料理的过程的，对他来说认真专注做好一餐饭也算是种有效的解压方式。其实生活不就是这样么，不管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也不管是单身独居还是建立家庭，每天要做的事情无非都是那几样，穿衣吃饭，嬉笑怒骂，七情六欲，充满了凡人间的烟火气，又有什么不同呢。他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性取向与普通人不同而自卑过，然而当他长大进入社会后，来自四面八方有形无形的压力却也多少带来了某些无法言说的困扰。

 

好在遇到了埃尔文。

 

能和埃尔文相恋乃至一起生活，这大概算是他这三十五年的人生当中最美好的事情了。他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因此他也不想因为自己家人的要求而给埃尔文平添一些不必要的压力。至少在时机成熟之前，将男友带回家介绍给家人这样的行为还是慎重些的好。

 

“唔，好香啊。”男人走过来，期待地看着他，“需要我帮忙吗？”

 

利威尔拿小碟子盛出一小勺汤尝味，完了搁下汤勺朝旁边努努嘴：“去把碗盘摆好，马上开饭了。”

 

等菜品全部呈上餐桌，两人拉开椅子坐下来，合掌同时说了句我开动了。埃尔文连皮带肉尝了口烤鸡腿，蓝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哦，这、这太好吃了吧，表皮的甜味刚刚好，里面的肉又很嫩，还锁住了汁水，利威尔你太厉害了，这比店里卖的还好吃了呢！”说着他忍不住又切下一大块，急吼吼地送进嘴里。

 

“你慢点吃，”利威尔被他狼吞虎咽的模样逗乐了，他把摆在中间的那碟西兰花朝男人的方向推了推，“别光吃肉，菜也得吃，你这个年纪得多吃蔬菜了，知道么。”

 

“是是是，都听你的。”埃尔文抬脸冲他笑笑，叉起一朵西兰花以表诚意。

 

吃到一半，利威尔正想说什么，却听见对方先开口问道：“你昨天回去，家里人都还好吧？”

 

“……啊，”握在手里的刀叉顿了顿，片刻后继续切割起盘里的食物，他没抬头，若无其事地回答，“挺好的，没什么事。”

 

“那就好。”对方点点头，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利威尔，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刚才还在跟他轻松谈笑的人突然间竟换上了一副严肃的口吻，令他也不由自主地端正了神色。

 

“什么？”他抬眼看过去，对面的金发男人却又犹豫地抿起了嘴唇，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干嘛，要跟我谈分手啊？”他扬扬眉毛，故作轻松地开起了玩笑，可心里却像是被掖进了一块石头似的，沉甸甸地往下坠。

 

“你胡说些什么呢。”埃尔文责怪地看他一眼，一向沉稳的面容上竟罕见地流露出了些微的紧张情绪。他朝利威尔伸出手，后者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将手放进了他摊开的手心。两人的手在桌面上紧紧相握，埃尔文注视着他，郑重地问：“利威尔，如果我打算移民的话，你愿意跟我一起吗？”

 

“啊？？”没料到会听到这么个问题，利威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睁大了眼睛。

 

男人显然误解了他的反应，连忙急急地解释道：“当然不是现在，我的意思是等再过几年、噢，或者更久一点，等我们有足够的积蓄之后，也许可以考虑换个环境。而且也不是永远不回来了，我们可以两边住，如果你不适应的话。”

 

“……你怎么突然……”

 

握在手上的力道比刚才紧了些，他听见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沉沉地响起：“到了我现在这个年纪，我不能不为咱们的将来多做考虑。这个国家还没有通过同性结婚的法令，也就意味着要是我们之间任何一个人遭遇意外的话，另一个人连签手术同意书的资格都没有。这是我无法接受的。无论如何，我都希望我们能像寻常人一样享有那些本应当属于我们的权利。当我老去的时候，你还能像现在这样陪在我身边，作为我的伴侣，这个世界上与我关系最亲近的一个人，陪伴我直到生命的终结。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如果你不反感的话，我也希望我能有这个荣幸，可以永远陪伴着你。”

 

“你……”利威尔忽然觉得眼角有些发胀，涌动在胸口无法言说的热流令他的声音都微微地发着颤，“你已经想得这么长远了么。”

 

“当然，我做了不少功课呢，那些允许同性结婚的国家的相关法律我都仔细研究过了。”他轻轻摩挲他的手背，深深地凝视着那张白皙冷峻的脸，“原谅我的自私好么，因为我实在无法想象没有利威尔的日子我该怎么过下去。”

 

“你这家伙……还真是个又自私又自大的混账啊……”

 

“说得也是呢。”埃尔文笑了，这次的笑容发自肺腑，如释重负。“啊，这么说起来，我还得找个时间去正式拜访你的家人，这么大的事，总归还是要取得他们的同意才行。你说什么时候去比较好呢，还得准备礼物，也不知道你妈妈和舅舅喜欢什么，给点建议啊利威尔，别光笑不说话。”

 

阳光安静地透过玻璃，为整个房间都涂上了一层和暖的色彩。在明亮的光线中，利威尔端起汤碗佯装喝汤，借此掩住唇边的一抹浅淡笑意。

 

他的视线悄悄越过面前的男人，投向窗外澄明的天空，良久后他放下碗，轻咳一声：

 

那就这个圣诞节吧，我想，他们会很欢迎你的拜访的。

 

——Fin——